墨鏡男將袋子口一鎖，轉身要走。李程程拔腿就追。

“等等，前面穿白衣服戴墨鏡的先生，你等會兒。”李程程一溜兒沖到墨鏡男面前，攔住墨鏡男。

“這位女士，大晚上的攔住我有什麽事？”墨鏡男留了一撮小胡子，面色微黃，大晚上的還戴一副墨鏡，人顯得不怎麽精神。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，好像下一句就沒氣兒了。墨鏡男整體給人的感覺不大好，沒有攻擊性，身上卻帶著一股子沈沈的衰氣。如果不是許晉安被墨鏡男抓了，李程程也不想大晚上的和墨鏡男接觸。

“你拿了不該拿的，煩勞你把他放了。”李程程指了指墨鏡男的袋子，那裏面裝著許晉安。

“人有人道，鬼有鬼道，人鬼殊途，女士不該強求。”墨鏡男深深看了李程程一眼，要走。李程程伸手擋住他的去路。

“他又沒害人，也沒礙著你辦事，為什麽不能在這裏呆著。”

“被我收進袋子裏的鬼，從沒有放出去的道理。”墨鏡男咳嗽幾聲，喉嚨好像一個破風箱，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。

“你有什麽條件。”秦端說，這世界上除了生死輪回，沒什麽是不能交換的，只看代價夠不夠大。墨鏡男說話留一半，顯然設了套等著李程程來鉆。

墨鏡男搖頭道：“他不該在這地方停留。女士孽債纏身，何苦再拖累一個已死之人，讓他難入輪回。”

李程程一楞，正要開口，被墨鏡男插話。

“千變萬化，求不得本真，徒勞一場空。”墨鏡男轉身離開，李程程擡腳要追，結果這一回她腳尚未落地，墨鏡男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五米之外。

好快的速度。

“女士莫追，花落果熟，自有清香。”耳邊，墨鏡男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從遠處傳到耳朵裏，仿佛隔了重重山巒。可是李程程的眼睛裏看到的墨鏡男，就在數米之前。

李程程追著墨鏡男的身影跑了幾條街，還是將人追丟了。

許晉安不見了，李程程十分沮喪。如果她一開始就看不到鬼，沒遇上許晉安的鬼魂也就算了。可他們明明死後重逢，就算隔著陰陽，也能互通信息。然而突然有一天，許晉安不見了身影，她想找無門，這對李程程來說，相當於二次打擊。許晉安可能無法像秦端一樣替她做什麽，但他只要存在於一天，就是李程程最大的精神支柱。現在她的精神支柱被人挖走了，李程程惶然無措。

秦端久不見李程程回家，出門尋找。在小花園的石凳上找到李程程時，她雙眼通紅。

“出了什麽事？”李程程晚上會定時出門，秦端一直都知道。李程程和別人見面，秦端不反對。李程程願意留在他家，秦端不會拒絕。秦端給了李程程最大的自由，這也是他在知曉李程程最大的秘密，摻和其中後給予李程程最大的尊重。

不過問，不代表李程程出了事，他也不聞不問。李程程的狀態不對，眼睛紅腫，哭過。頭發淩亂，身上沒有草屑，不像被人侵犯過。沒有從別人身上吃虧，李程程哭，肯定與李程程晚上出來會面的人有關。

李程程搖頭，她還沒想好要怎麽和秦端說許晉安的事，又或者說，許晉安不希望李程程將他的事告知秦端。那個墨鏡男將許晉安抓到袋子裏時，李程程撞了個正著。墨鏡男帶走許晉安，李程程沒有發了瘋似的尋找，除了墨鏡男給她的感覺很溫和、無害，更多的是因為許晉安被收到袋子裏的前一刻沖李程程喊了兩句話。

許晉安認識墨鏡男，他這一趟不會有危險，讓李程程不要跟過來，他們還會再見面。

許晉安的話，李程程半信半疑。李程程幾次變身，不但接收了動物的語言溝通能力，還繼承了動物們遇到危險時的機敏應對反應。墨鏡男渾身散發著一股子衰氣，卻不會傷害許晉安，這一點李程程可以肯定。這是來自於動物的直覺。

可許晉安以前從沒有和她仔細提過與她相遇前的經歷，許晉安只是說他有奇遇，得以化形留在人間，而不是像絕大部分的人死後，魂魄立刻進入地府，重入輪回。許晉安留下來，說不上好。他們都知道，找到下地府的路，重入輪回才是正確的選擇。問題是這條路的入口在哪裏，一人一鬼根本無處尋找。墨鏡男的出現，或許能讓許晉安得償所願。只是，人最不喜歡的便是分離，生離死別尤其讓人難受。李程程和許晉安這回分別，極有可能是二次死別。想想就讓人難受。兩次

了，都是匆匆別過，他們怎麽就不能好好告別一番？

說到底是李程程不相信許晉安說的還能再見面的話。

不過許晉安最後說的那些話，讓李程程放心上了。許晉安叮囑她留心身邊人。她的身邊人不就是秦端？所以，秦端問李程程發生什麽事時，李程程幾次想要開口，最後依然悶悶地將話咽下去。

“遇上渣男了，我緩緩就好。”

許晉安沒死的時候，是渣的代表。李程程沒有說假話，頂多玩了點文字游戲。秦端不勉強她，有些該說的東西，李程程遲早會告訴他。

兩人回到家裏，李程程沒有悶在被子裏默默流眼淚，其實之前她也沒哭來著，就是憋的時間久了，眼睛有點紅。第二天起床，李程程的紅眼完全消退了。盡管她想打起精神來，狀態仍在及格線邊緣徘徊，主要表現在吃飯時，重覆夾一個菜。

“你不覺得今天的西藍花鹹了嗎？”秦端的菜，鹹淡適中，很少有難以下口的菜出現在飯桌上。李程程的口味時重時淡，肉食味道越濃越好，蔬菜喜歡清淡。早上炒西藍花時，一個電話打過來，秦端接電話時，手一抖，鹽就多了幾分。

“不鹹，西藍花一直都是這個味啊！”李程程又夾了一塊細細咀嚼，還是覺得和平時沒什麽區別。秦端夾起一塊再嘗，搖頭不再吃。

“確實鹹了。你等著先別吃，我加點料。”

秦端轉身進了廚房，拿出幾樣調味品，撒到菜裏。

“吃吧。”

李程程皺著眉，心裏抗拒吃加了雙倍調料品的菜。她愛美食，就算現在不能隨心所欲的吃肉，她

也不想吃重.口味的蔬菜。不過她也明白，秦端肯定是有所發現，才會突然讓她吃這些東西。所以，李程程將所有加了重料的菜都試吃了一遍，還真吃出了發現。

“我的味覺好像退化了。”李程程咽下嘴裏的菜，神情凝重。

一直以來，她都是收獲者。變成豬，獲得了大力，懂得了豬的語言。變成人魚，知道這個種族不是傳說，他們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裏。變成雞和魚，雖然沒有和其他雞和魚溝通過，這兩種動物的一些天賦，李程程也繼承了。

從某種方面來講，李程程雖然失去了隨意吃肉這一項權利，收獲一點都不小。可是現在，她突然發現她的味覺在退化。是不是，伴隨著她獲取的東西越來越多，她身體的其他某個機能也會隨之退化消失呢？

李程程通過吃，決定變與不變，味覺對來她來說至關重要。很多食材做成食物以後，並不會以食材的原形出現在餐桌上。但是李程程不可能一輩子吃小竈。因此有一條能品嘗美食，分辨蔬菜和肉食的舌頭尤為重要。

何況，李程程作為一個美食愛好者，味覺忽然退化，如遭雷劈。

“上班前去醫院檢查一下。”

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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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程程將車停在泊車位上，剛下車就遇到了熟面孔。伊凡那張臉就算戴了口罩，李程程也能認出來。李程程沒有跑過去打招呼，伊凡不認識她，遇到小家夥或許還有印象。

李程程好奇心不重，伊凡來醫院，無非是身體哪裏出了問題。李程程來的又不是婦科醫院，她不會做某些不靠譜的臆測。然而，等她從醫院出來，去公司上班，在電梯裏刷網頁時，就被 “伊凡疑似懷孕，與富二代男友好事將近”等新聞霸屏。

李程程點開網頁掃了一眼媒體追蹤報道，發現就是幾張伊凡在醫院外面的照片，添加了大段猜想性的文字，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，甚至是伊凡那個所謂的富二代男友的身份都沒有扒出來，可看性不大。只是新聞本身打了伊凡懷孕的噱頭，才登上了頭版頭題。

算算時間，伊凡的新劇開播在即，用明星本人的熱度為新戲造勢也是一種手段。到時候只要開個

發布會澄清事實，這件事也就相當於一個鬧劇。

當天下午，伊凡懷孕事件來了個大反轉，伊凡的經紀公司提供了伊凡的醫院診斷記錄和照片，說明伊凡只是面部過敏，根本不是新聞裏說的懷孕。伊凡也現階段還在空窗期，沒有感情生活。伊凡本人也希望大家將註意力放在她的新戲上，當然也謝謝分絲朋友對她的關心，但是對於造謠的

人，她保留追責權利。

套路這種東西，圈子裏的人玩得順溜著，李程程圍觀歸圍觀，並不參與討論，她記掛著味覺退化的事，醫院的結果一天沒出來，她就一天沒法安心。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，她的名字竟然和伊凡掛在一起上了熱搜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將這章放到網上時，時間比較晚了，腦子有點漿糊了。所以我洗洗睡了，不廢話啦。期待你們的留言和收藏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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